谋杀我于眠中

太陀/陀太。剧情和文笔为零。

我看过了很多篇太陀太,我发现他们并不会像我唤你一样唤费奥,过度亲昵是我的OOC之一。

在你之前和你之后,我都没有过陀思妥耶夫斯基。

BGM: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Emily Bindi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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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我于眠中

[文/左佐]

 

“亲爱的,请珍惜我活着的日子,因为我将会死很久。”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经常聆听临终忏悔,尽管在当时,这种机会本来应该很多。

 

他始终很有耐心地坐着,握紧一只手,同时被那只苍白的手握紧,等待少女中止一个阶段的痉挛,再开始下一个。她竭力抓住意识,而它们像画布上的色彩,洇开、游离,她捕抓它们,像鱼要抓住泡沫,两件事都显得无力,这是二者的共通点。

 

少女的面庞枯瘦,而深陷的双眼放出热病患者临死前的回光,从他接过她颤抖的手那时起,她一直反复念着某些单调破碎的词,除了天真的呼告,他其实听不清任何。

 

挣扎着,说不想死。

 

很遗憾陀思妥耶夫斯基此时并非处刑人,他只负责安静地送行,他是走马灯剧场的唯一观众。

 

神庇佑你。别的话他再没说,对于死者,不必详细说明信仰的体系。在他的房间里,他是唯一的神明。少女的呼吸已然沉寂了。

尸体残余热度,由于灯光的黯淡,她死去的瞬间就老去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稍用力脱开她的手离身,接受年迈妇人满含悲恸的道谢,拒绝由干瘪的黑面包和食物残余组成的贫苦善意。

 

“感谢您。”他说,向她示意进门前行路的方向,“但如您所见,我正在赶路。”

 

 

一个情境暧昧而不知所云的梦。

 

他搂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搂他搂得更紧,指甲深深陷入他的后颈。赤身露体,宛如黏腻交缠的蛇。潮湿的鳞片覆盖肌肤,层层叠叠的咝咝耳语。陀思妥耶夫斯基冰冷的裸体紧贴着他的,眼角一抹浅绯近乎刀锋。这苍白的美人朝着他微微张口仿若讨吻,然而舐到他嘴角的是紫黑的信子。

 

发生在梦中的对话往往显得荒诞又真实。

 

“费奥多尔,你用处刑的工作交换了什么,是永生吗?”

 

他的处刑官只是不断地摇头。这点倒是和现实不同。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大衣内取出随身的小本,翻过苍黄的纸页,冷静而稍嫌无聊地记录下第七次屠宰的时间地点。

他总共已经杀过太宰治七次,第七次尚且未遂。前六回的体验多半很差。

 

有一次,太宰比他计算好的时间早了三天醒来。他一路北上终于找到自己的处决对象时,后者已在十二月结冰的湖面上凿出了不大不小的洞,他赶到的那时候,恰好目睹一个细长的影子朝着冰坑跳下,瞬间矮下失去踪影。

 

他很不喜欢把衣服弄湿,尤其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天,所以后来跨在浑身湿透的太宰身上,语气就显得格外冰冷一些。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死了吧?”

 

“抱歉。”太宰耸肩,当然他从来是没有一丁点儿歉意的。他热衷于制造麻烦,这说法并不十分准确,他自己就是个大麻烦的组合体。他完完全全是名人类青年,有着柔软的发丝和具有亚洲人独特美感的纤细轮廓。

 

 

正是拥有这副美丽躯壳的青年,浑身流淌着异类的血。

 

 

太宰的工作是被杀死,陀思的工作是清扫,因此他不喜欢做捕捞,尤其讨厌做急救。那回太宰被捞起来时还瞪着一双眼睛,这太奇怪了,一条龙却长着一双满以为自己是公主的眼睛。它们总是湿漉漉的,用茫然掩饰薄凉,那是片漂着浮冰的海水。陀思自己的则干脆就是一整座冰山。

 

那是第四次处刑,苏醒的日期计算出了少许偏差,好在过程基本顺利。因为太宰像前几次一样,不躲不闪,也不做任何实质性的反抗。这只不过是单纯的屠杀。

 

上帝缺个清扫工,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过是顺便做了兼职。

 

“除了女人和自杀未遂,你还有什么更高雅的兴趣?”

 

陀思这么问,通常代表他对将要得到的答案也没什么兴趣。

太宰平躺着仰视他,摊着手脚,慢慢地才开始笑,他瞳孔的金色比少女头顶的劣质烛光要明亮得多。

“行刑官,你说呢?”

 

陀思的回答是用力朝下坐了坐。

 

那时候太宰的身体还是自由的,这个概念的意思是有更多的白痴单枪匹马地追逐他,为了珍贵的龙骨十字,为了浪漫多情的亚裔美青年,再不然两个都想要。

 

他们在漫长的处刑年月中形成了奇妙的关系,唯一不变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永远拒绝太宰的邀请。

 

“那边有女人。”俄国人回答,没有多余表情地眨了眨眼。那是难得的一次,他放任太宰活到了苏醒的第三个礼拜。他有合理的理由,刑具在百年的争斗中遗失,他不得不再去寻找。

 

“行刑官,你的生活如此无趣,除了杀和杀的预备,你还有什么更高雅的兴趣?”

 

“你说呢?”

陀思注视他一路走向自己刚才示意的女人,那已经是位夫人而非年轻姑娘,但这丝毫不妨碍调情。

 

他看见太宰亲昵地凑近同她讲话,这只不过是恶劣的趣味作怪,事实是太宰点燃黄金瞳之后,凭借血统的碾压已足够在瞬间征服人类的异性。如他所说,他要的是浪漫。尽管陀思不认为这有什么浪漫可言。

 

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好讨论的,爱的神秘高于死的神秘,有人对他嚷嚷这句话,这不荒唐,荒唐的是那个人的身份。

 

他看见太宰轻松地将她哄得呵呵直笑,接着他又说了些什么,侧回来指了指远处的陀思。她的表情立即变得惊异,像是不可置信。

 

“你对她说了什么?”

太宰离开她再走回来时,陀思面无表情地问。

 

前者像对待刚才的女性一样,凑近了他的耳旁。

“我告诉那位夫人,你看见的那位漂亮先生,正在考虑我的求爱。”

 

陀思说:“我拒绝。”

然后他扯过太宰的衣领,带着处刑者的残暴在他嘴唇中央咬了一口。

更令他残暴的是后者勾住了他一触即退的舌头,撕咬变成了漫长而热烈的接吻。

 

“还好,不是蛇信…”

离开时太宰治低语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预备着第七次处刑的刽子手走出状似鲱鱼罐头的贫民居住区,竖起衣领穿过广场,没有其他人操心他的去向。

 

属于他的刑具多年来存放在老旧的收藏柜底层。柜子里没有珍贵的羊皮教籍或宝石,只是摆满了雪白的头骨,它们中的多数看起来都与人类的骨骼构造有异,只可能是来自长期的屠杀积累。

 

他有理由相信他的刑具存放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在这个时期,能大摇大摆走进被近百名神佑的优秀战士看守的收藏室的人可不多。

 

然而真正令主教引以为傲的藏品却还在更深的地方。

 

陀思妥耶夫斯基内心暗自赞赏这一任买主地位的稳固。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当初号称足以斩杀四大君王的利器都已不知所踪。如今他所持有的刑具,不过是劣质的二次造物罢了。它们能够贯穿终极生物的躯体,却无法彻底地使他们死亡。而这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前来赴约,赶在苏醒日期之前到来的原因。

处刑者,你同他们一样,都是我们之中的一员。我们。传达神意的使者。

现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找不到他的替代工。

 

这些年来数以千计的圣徒怀着崇敬的心情,将他们反复洗净的手握到七把之一上,再被张开的鳞齿强硬地拒绝。

 

最后仍剩下了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过去这么多年,他甚至一点都没有老。

 

与天生的死囚相对的,他就是天生的处刑者。

 

第六次也就是上一次,和今天的行程没有区别,像每一个下着雪的冬日午后一样,他穿过空旷的广场。迎接他的那间大厅华美而陈旧,圣母子像的油彩已有些剥落。

圣徒隔着一点距离安静地观看,处刑者不慌不忙,他被归类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但始终保留着游离于神职人员以外的做派。陀思妥耶夫斯基按照百年来所约定的规则,一一取出黑色提箱内的刑具,在长桌上排开。

 

 

死囚在他身后,被迫以跪姿仰着头看他。尚未完全睁开的双眼自腰部向下的肢体整副嵌入冰面一般的地板。陀思妥耶夫斯基将第一把送进他体内时,他仅仅抽动了一下眉毛。那副样子不像是要叫疼,更像是抱怨刑具怎么又钝了不少。

 

暴食钉穿龙的肚脐,淫欲和贪婪分别贯穿左右两侧的腕骨。太宰纸白色的脸上浮起微笑。

 

“费奥多尔,你是不是老了?”

 

印象中他除了叫他处刑者,就是故意用甜腻的腔调叫费奥多尔。他就像是感叹处刑的力度不如上一次狠厉。

 

懒惰和嫉妒自上而下,刺透肩胛骨。从那处直到后背的线条总是流畅优美的,但扎穿它们,从中钻出的不是雪白的羽翼,而是浓黑的污血,如女巫炼出的秘药一样永远在沸腾的液体,冒着罪恶的泡。

 

愤怒刺入龙的心脏。傲慢洞穿了龙的头颅。

 

这条龙除了女人和自杀,几乎什么都没透露给他,他一度怀疑这条龙同他未曾认识过的每一个无聊的人类小孩,都并没有什么分别。他把刑具一件件拔出来回收,血滴溅上他半边下颔。他仍然显得优雅。

 

令所有人惊异的,处刑手慢慢躬下身,替已暂时死去的囚徒理了理额前凌乱的鬈发,像是要吻他的额头。

 

“你说得对。”他回答。

“我老了,你的奖励该结束了。”

 

第七次的处刑手正在穿过广场,和他的前六次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座沉睡了多年的大厅只为他等待着,他踏上阶梯,叩响只能听懂他一人敲门声的那扇门。

“我来赴约,如您所知道的,给予罪者以刑罚。”

 

-

“你错了,正如处刑是奖励。永生是代价。”

“那爱呢?”

“爱是刑罚。”

“费奥多尔,你总不会甘心做几百年的白工。所以报酬是什么?”

刽子手悄悄地微笑了,微紫的瞳孔蓦然涌起淡金色。

“是死亡。”


 

END

 

从一个中篇里剔出来的碎片,中篇是同人文,但这是道歉信。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他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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