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太敦】与琥珀色眼眸的最后一次告别

理科学得很差,BUG就当作是虚构吧……打脸请轻点(。

出门前匆忙敲完了手稿,还来不及修改,也许有很多纰漏。

人物性格偏差,试着努力了一下,还是非常不完美……Q Q

原梗来自一篇忘了名的福华,希望有姑娘能告知原文。


与琥珀色眼眸的最后一次告别

{文/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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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姑娘是在列车上偶然邂逅他的。

这一趟车速不快,乘客也不多,一个正适合邂逅的场合。

或者说……艳遇。姑娘的心脏忽然漏跳小小一拍。

她还单纯,带着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的青涩,不好意思贸然开口,内心自是早已被甘美而纷繁的念头铺满了。

——那个好看的人是谁呢?他为什么一直抱着只小黑匣?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乘上这趟线路已日渐荒芜的慢车,要去哪里?

最后到底拜多年严厉的家教所赐,她终于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安分地坐在原处,维持她那点脆弱的矜持,心里一面担心着被那个人察觉到自己失礼的视线,一面又矛盾地期待着他能注意到自己。

当然的,他没有。

那个被她用奇妙的目光窥视着的年轻男人,有着柔软而微微卷曲的黑发。他逆着光读一本书,清晨温柔得近乎缱绻的光线自他的两侧脸颊洒下,驼色的风衣角被窗口灌进来的风猎猎吹动起来,裹着这人好看的身形。他不在意那些,垂着眼专注于书本。

偶尔——只是偶尔,他会停下来,确认手边的黑匣子安然无恙,好好躺在它该在的地方,然后再继续读书。

大约那是恋人留给他的什么信物。姑娘不无浪漫情怀地猜想。男人放下书本的瞬间,她探了探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了封面的书名。

「山月记」


中岛敦有一对漂亮的眼睛。

平日里他是温和无害的小新人,不论是一次又一次被太宰的求救连环call逼出大清早难舍难分的被窝,还是早晚跑腿为了小镜花的可丽饼江户川的草莓蛋糕满城奔波,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容都渗得出阳光来似的。大概他是满足于这种被大家所需要的生活状态。

不必去想明天还能不能吃上饭的生活。

会被人称赞,甚至甚至——也会有人那么一丁点地尊敬他的生活。

唯一留下了危险讯息的是那对泛着明亮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头猛虎埋伏在两泓琥珀色的水后边,时刻准备着扑出来一口咬断人的喉咙。

“敦君有双不错的眼睛。”从河里被捞起来,浑身还湿淋淋的太宰如是说。

中岛敦觉得这话说得真是不合时宜,不过太宰先生似乎也并没说过太多合时宜的话,于是他也就摸摸后脑勺姑妄听之。然而后半句话把他仅有的一点踌躇也打消了。

“所以说敦君你不是女孩子真是遗憾呐。”

太宰在河堤上敞着两条腿躺成个大字形,衣服湿透了连拧巴拧巴都懒,没去看敦的脸却也能把这会他脸上的气愤与无奈妥协猜得八九不离十。

好像在说着“因为不是小姐所以不够资格成为您的殉情邀请对象,这实在谢天谢地啊太宰先生”之类的话,那种表情。倒是还满可爱。

连带着一整个百无聊赖的黄昏都倏地可爱起来。


临近十二点,姑娘有些惊讶于时间的流逝,不过惊讶只维持了短短一秒钟——她忽然间想到,是时间在那个男人身上流淌得太慢了,对于她而言就显得太快——它疼惜他的安静和孤独,因而法外开恩。

书仍然一页页翻过去,就在姑娘几乎以为他要一路上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放下书,从随身一只小小的行李包里取出了被购物袋包裹起来的简易午餐。

一碗茶泡饭。


谁都记不清楚那个吻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可能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早有预谋。

当时是击败组合后的庆功宴,所有人都忙着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的界线也就被一再往后推,终于推到了没人会去关注的角落。

中岛敦后当其冲成了被劝酒的对象,起先在国木田的支持下他还挣扎了一会儿,躲过谷崎兄妹躲过江户川与谢野,终于没能躲过太宰治。

“酒也是长大成人的标志嘛,敦君。”

太宰掰起歪理来头头是道,挂着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招牌笑容。于是并不想以这种残酷的方式长成大人的中岛敦就一不小心马失前蹄,然后节节败退。搞不清楚原因是太宰笑起来太犯规,还是他原本就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人任何要求。

给未成年人灌酒这样没道德的事情,有第一杯自然就少不得二三四五,最后从庆功宴上艰难脱身的时候中岛敦的眼睛差不多闭了三分之二,能把一个人看成一排人了。太宰跟在他后面半米远,看着他摇摇晃晃往住处走,想伸只手扶他,却被中岛敦拒绝掉。

“太宰先生,实在是太、太——过分了!”

醉得不成样子的敦一脸悲愤地控诉,只差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太宰说话,“哪有——嗝、这种混账理由——!”

太宰倚着昏黄的灯光,扫了眼他通红的脸颊没作声。眼睁睁走过三个路口了,知道这么走下去会离敦的住处越来越远,他也懒得纠正,也不急着走,一路跟他跟到了港口附近。

他听中岛敦絮叨着醉话,什么自杀总也不选个好时候,哪天真要是死了该怎么办才好,什么经常做些过分的事情,戏弄人家的好心,或者还有,明明都懂却装作看不出别人的心意——

然后听着听着忽然就被一拦腰抱住了。醉意朦胧的敦给血液里沸腾的酒精壮足了胆,抱住他不撒爪,分贝升了一倍,絮叨变成了有些沙哑的叫喊,还有点愤愤的,说太宰先生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太狡猾啦。

太宰还是选择不作声,心说我长得这么帅就活该罪大恶极啊,但想归想,他还是慢慢听着敦一句一句,撒娇似的断断续续埋怨。

再然后中岛敦凑上来吻他,被他轻轻拨开。

他故作严肃地思考了半分钟,觉得应该欣赏够了敦窘迫的脸,就把这个吻给落到了他眉心,离左眼角三厘米,又离右眼角三厘米,不偏不倚刚刚好的位置。

做完这些太宰就收工了,笑意盈盈地看着敦猛地酒醒大半,不敢置信似的将那双眼睛睁到最大。夜里的海风渗着凉意,一缕一缕紧跟着缠绕,气氛暧昧至极。

太宰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见到别人犯窘就存心要再逗上一把。大好的机会,他就悠悠地开了口。

“敦君觉得,现在这时候适合殉情吗?”


「昔、私は、自分のした事に就いて后悔したことはなかったしなかつた事に就いてのみ、何时も后悔を感じていた」

读完那本书,男人缓缓合上书页,闭起眼睛,似乎整本书的内容都已经了然于心。

是本很不错的书吧。姑娘想。

还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像比如说,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一般都不会带来什么好运气。

再比如说,殉情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一件事。

甚至包括最简单的,那个男人此行只打算买单程票。


倒数第二次和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中岛敦正要动身出发。他明明清楚敦这一去凶多吉少,开口却只说了句,敦君好好干喔,回来把我的围巾还给我。

其实那条围巾本来是不知道哪年平安夜收来的礼物,他转手拿给阿嚏阿嚏个不停的敦的时候不以为意,某位姑娘怀抱着关于他的甜美遐想在灯下一点点笨拙但仔细地组织起每一步针脚,类似于这样的背景,他从来就不去关心。

但敦认真地点点头说好。眼睛里没有一点怯懦,目光坚定,铜紫的仁漂浮在琥珀的湖面上,漂亮得会令人心惊。

彼时中岛敦已经二十多岁了,无论身形还是举止都算个成年人,可依然对太宰治言听计从,和刚十八那时候一样,不太懂怎么拒绝掉麻烦的太宰先生的提议。不是不明白何为危险,是早习惯了踩着刀尖行走跳跃,在这些年。

临走前敦没忘记换掉玻璃瓶里枯萎的花。花瓶是与谢野心血来潮买的,两天换一次花的任务却落到了敦头上。这次他换上去的是风信子,淡绿色的一大捧,热热闹闹的,正当季。

然后中岛敦拎了行李要走,忽然转头问了一句,“要是我完成任务的话,太宰先生能不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么?”

太宰就一怔,勾勾嘴角说当然,敦君不是早成年了么,还是侦探社的新台柱,我都快自愧不如啦。

中岛敦苦笑,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知道知道,太宰治本人再清楚也没有了。他还知道,有些话因为说了没用所以吞回肚子里不说,可终究避不开,消化不掉的苦涩情绪始终沉甸甸压着,怎么努力忘也忘不了,除非等到吐出来的一天。可即便说了没什么太好的结果,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也没说放弃,就那样憋着,憋了这么多年。如果思念可以具现化成真实的伤口,那他的这道旧伤肯定结了无数次痂,又给他碰破无数次,早熬成了深可入骨的顽疾。

本来是该埋怨惋惜一把的,大好的青春没能牵过漂亮女孩的手,也没得到过什么人温暖的拥抱,但中岛敦没多说,好像几年有过的酸涩都给揉碎了,溶进了那一个短短几秒的苦笑里头。

再然后他就走了,带上门的动作很轻,连句再见都没有,像是很笃定自己只是离开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回来似的。太宰治碰巧也没说,不知有意的还是真的没记起来。即便现在他乐意花点功夫去想,也只能回忆起那时敦的眼睛真的挺好看,有点凛然的意思,不为任何事物所动。

唯一的软肋只有他。可能。


姑娘想了不少词,掂量着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失礼。想了一百零一种方式,哪种都不够得体,不够大家闺秀,最后一句不剩地都咽回去。

她就那么沉默地看着看着,看他半睡半醒,在午后的夕阳里不时点头,那只小黑匣躺在座椅上,跟着一起上下颠簸。好像个兴奋的孩子。

好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一点点滑落到了座椅边缘,掉落下去。

随后这位姑娘立即捂住嘴,遏制一声也许已经出了口的短促的惊叫。


啊啊,还有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看见那双眼睛,里头已经没剩下任何神采了。中岛敦半跪在那仰着破碎的脑袋,好像一直在注视他,目不转睛。那两颗玻璃球般的小东西是他全身仅剩的没有被血泡透的地方。

他的身体保持笔直的姿势,胸前是个漆黑的空洞。脊椎折断过,但又仗着再生的力量把头撑起来。虎终归是虎,就算死了也还是虎,与生俱来的一点高傲牢牢攀附着每一寸骨骼,不许他低头认输。

只是个孩子罢了,然而睥睨众生。

没人想过他还会死,不是可以再生么,不是缺胳膊少腿也能自己复原的么,怎么心脏没有了,也会死?

太宰慢慢走过去,轻轻阖上了那对倔得和主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小心着每一点儿动作,以免破坏了这个到死都没变的姿势。

“做得很好,敦君。看来侦探社要长命百岁啦。”

太宰半跪下平视着他的脸,尽管永不熄灭的瞳子已经闭上了。

“做得很好。”他特意要让敦一个字一个字都听清楚似的,又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敦君是个大人了呀。”他说,中岛敦花了这么多年等这句话,得说给他,就算他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平心而论太宰治是个不及格的人生导师,一年前芥川以这种方式走了,现在中岛敦重蹈了他的覆辙。不管太宰把尖利的棱角磨得多么平滑,都没有用。脸可以拿千锤百炼过的微笑层层包裹起来,而心并不能。冷漠本身不是刀锋,可藏得再深,不带爱意的终究是与爱无关。

平日总是殉情殉情的,却始终未曾认真死过一次,倒是那些想要努力活着的人匆匆忙忙告了别。

祸害遗千年呐。国木田倒这么说过。可他也死了,他的墓碑站在与谢野和江户川前面,上头都覆了青苔了吧?记不清了,因为有很久都没去过了。

太宰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想了些七零八碎的事,没什么表情,也没多悲伤或者严肃。

还没和中岛敦做过,也没好好跟他接过吻,甚至都没听他直呼过自己的名字。关于中岛敦活着时的一切光景都像浮光掠影般,哗啦啦散去了。和其他死去的人也许并不存在不同。

不同的是这一次如果带上旅伴同去,会顺利一点么?也是到了告别的时候啦。

最后想起来的是他还做着黑手党高干时的一点记忆,渺小得几乎不值一提——剥离人体组织以及短时间贮存的方法,逼供时偶尔用过。可那是对活人,这时候想起这些无聊的东西,还有什么用?

他最后看了一遍中岛敦闭阖的眼,微微一笑。


从掉落在地上的黑匣子里骨碌碌滚落出来的,是两颗玻璃球似的小东西。

尽管浸过了散发化学气味的液体,连接的神经组织也差不多被去除干净,仍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一对人的眼球。

它们是如此干瘪,像两朵没开全就凋零的花,所有本来的色泽都已褪尽,即便是最具想象力的人也形容不出,当他们还属于一个活着的人时,曾经那样的美丽过。

纯粹得就像凝结了数千年的琥珀似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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